番外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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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三
沈天漫看見江煥站在門前，逆著光，表情不明。
意識到他是被護士叫回來的那一瞬間，沈天漫羞愧難當，垂下眼睫，掉轉方向，往側門走去。
這時迎面撞上一位莽莽撞撞跑過來的少年。
“小心！”江煥嘶聲道。
“啊！”
可是，已經來不及了。
嘭的一聲，沈天漫摔倒在地，手中的飯菜哐啷灑了一地，現場狼狽至極。
少年急急忙忙道歉，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我爸讓我給爺爺打飯，結果我路上堵車了，這時候才到。我爺爺餓了，把我爸罵個半死！你......”
好漂亮......
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沈天漫摔得尾椎骨疼，但心裏更疼，她的註意力全在向這邊跑來的江煥身上。
淩亂又沈重的腳步聲紛至沓來，越來越近。
這樣狼狽地摔倒，無疑又給人惹麻煩了。
這時候，身邊的少年說：“撞疼了嗎？能起來嗎？你點的這些菜我重新幫你打一份。再送你回病房吧？”
他試圖握住她的小臂攙扶她起來。
沈天漫小臂一收，拒絕他的攙扶。
她忍著疼痛起身，就是身上都被灑了湯汁，褲子上都是，狼狽不堪。
湯還很燙。
隔了層布剛才還像焦灼一樣疼痛。
少年接連道歉，“對不起，你住哪床？怎麽自己下來打飯？”
沈天漫不想打飯了，只想迅速上去換衣服，“麻煩您剛才的菜幫我打一份，送到住院樓5樓11床。謝謝。”
沈天漫一瘸一拐地迅速逃離。
江煥從身後追上來。
沈天漫忽然停住腳步。
江煥也在她一步之遙停住腳步。
他微微頓了一下，剛想上前......
“別跟著我！”
沈天漫聲音嚴厲地說。
“不用麻煩你。我自己可以回去。”
沈天漫眼裏蓄滿淚水，倔強地擡腳離開。
江煥心臟像是被絞碎了，疼痛從心頭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江煥沒聽她的，遠遠的，悄悄的跟著。
看見她的背影進了病房，過一會兒，又看見撞倒她的少年來到了她的病房前。
沈天漫出來取飯，好像在跟人道謝，兩人簡短地聊了一會，少年表情遺憾地離開。
沈天漫進屋吃飯。
過了挺久，沈天漫穿著輕便的薄款毛衣和淺色牛仔褲，背了個包走了出來。
她要出院了？
他低頭看手機裏的天氣預報，晚上還有雷陣雨，今天的雷陣雨斷斷續續的。
她得確保下午能回到家，確保雷陣雨不提前才行。
他很想知道她是準備住酒店，還是準備下午就坐上車走。
可是，如果在高鐵上昏厥了怎麽辦？
以前她不會昏厥，這次怎麽昏厥了？
他都沒有關心她的身體。一種撕裂的痛楚吞噬了他，他眼眶已然紅了。
他不知道她買的哪一班車，甚至沒辦法跟她坐同一班車......
他克制不住自己了，走到她面前擋住她的腳步。
沈天漫瞟了他一眼就立刻轉身，往反方向走。
眼神冷漠又抗拒。
江煥心臟像是被鐵錘重重一擊，鈍痛難耐，五臟六腑像是被錘爛了。
“你今天住酒店去。”
“晚上還會下雷陣雨，萬一又提前。”
他揚聲道。
沈天漫離開得果決，沒有任何停留。
她走進電梯，電梯門闔上的那瞬間，拐角處高大的身影轟然倒塌。
可惜她沒看見。
沈天漫也知道晚上又會下雷陣雨，這兩天都會很頻繁，按照今天上午這樣猝不及防的架勢，她如今不適合回滬城。
後天天氣預報是晴天。
那就索性買張後天的票回去。
沈天漫低頭看了眼附近的酒店，最近的1公裏不到就有。她定了酒店的房間，導航往那兒走。
正看手機，忽然帝都的一串陌生號碼響起來。
她心頭一跳。
她在帝都不認識別人......
她嘴唇微撅，在電話鈴聲響到快要自動停下時，狠心地摁掉。
一摁掉，眼淚就撲簌簌地流。
可她的真心與尊嚴不能讓人隨便踐踏。
江煥連她生病都保持沈默，那肯定是有女朋友了。要麽他知道她心裏是喜歡他的，要麽有什麽高中的流言傳到他女朋友耳朵裏。反正他看起來不想跟她有瓜葛。
她認為其實沒有必要，就算他有女朋友了，跟她說清楚，她還是能理智地跟他保持距離。
但他大概誤以為她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。
再喜歡也不會的。
她來，只是要個答案。
答案有了，她會死心的。
再喜歡也不會死纏爛打。
這時，手機裏發來一條短信。
【我是剛才醫院的護士。我想還是跟你說一聲，你男朋友在醫院昏倒了。】
沈天漫被驚得神情怔怔。
反應過來之後，又立刻撥打了剛才那個護士的電話，“他怎麽了？”
護士說：“他有突發性耳聾，本來就很容易暈，再加上可能也沒吃飯，低血糖。”
沈天漫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。
突發性耳聾？
江煥？
他怎麽會突發性耳聾？
她忽然想起昨晚跟他上出租車時，司機怪異的眼神。
她心臟緊緊一縮。
江煥，神思敏捷的江煥何時這麽遲鈍過？
他真的有聽力障礙了。
但他回家後，明顯沒有那麽遲鈍了，能聽見她說話，是戴了助聽器？
她忍不住眼裏瞬間蓄滿淚。
她腳跟一旋，立刻往回趕。
沈天漫焦急地問道：“他現在在哪兒？”
護士說：“剛走。醒了就離開了。”
沈天漫心中一急，擔心他已經離開醫院。
她往醫院大門口趕，又怕他走的是另外的門。
她正焦急得不知所措，江煥就出現在她的視線裏。
他打了輛車，正彎身進車。
沈天漫心頭一急，立刻追上去。
但車子已經啟動，她打車也來不及了。
她追著跑了幾步，眼看車子要路過一個綠燈，而輪到她就肯定是紅燈了，她就再也追不上了。
“江煥！！！”
“江煥！！！”
他聽不見。
在車裏可能更聽不見。
她撿起邊上的一塊石頭，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努力丟到那輛車玻璃上。
嘭的一聲巨響。
車倏地停下。
明顯感受到司機怒意的那種。
冷靜下來的沈天漫肩膀一縮，知道自己惹事了。
一個高大威猛的大爺怒氣沖沖的下車，“有病啊？！！玻璃窗咋壞了怎麽辦？”
“精神科跑出來的吧？！”
這時，江煥立刻下車，跑到沈天漫身前擋住。
“抱歉。”
沈天漫心神微晃地註視著他的背影，這才發現，他的衣服都是濕的。
她心裏暗痛。
剛才的雷陣雨也把他淋濕了？
“是我惹她生氣了，我賠。”江煥從皮夾裏掏了一千塊錢出來，把錢塞給司機。
司機拿了錢，消氣了，“你劈腿了？那算了，算我倒黴。不能怪這小姑娘。”
沈天漫：“......”
江煥：“......”
司機：“那還走不走啊？”
沈天漫先走上前，打開車門，“走。海禦別墅。”
車內一路寂靜。
到了海禦別墅。
江煥的媽媽已經出門工作了。
沒人在家。
江煥換了衣服下樓，就見沈天漫站在樓梯口，見他下來，已經淚眼朦朧。
江煥心頭一縮，他不大確定她為什麽會忽然來追車，又為什麽忽然砸車，又為什麽忽然跟他回家，但心中隱約有種猜測讓他心跳在胸腔瘋狂亂蹦。
他身側的拳微微收緊，衛衣下的小臂緊繃。
她註視著他，眼淚浸濕了她像刷子般的睫毛，桃花眼氤氳著水汽，勾人又脆弱。
是他昨夜閉上眼就會想起的眼睛。
而後，痛到徹夜難眠。
沈天漫擡眼看著他，這次，沒有再避開他的眼神，認真地問：“江煥，你有女朋友嗎？”
江煥眼睫一顫，瞳孔微縮。
沈天漫也不催他，靜靜地註視這他，好像如果他說他有，她眼眶裏蓄著的眼淚就會立刻掉下來。
江煥滾了滾喉結，聲音暗啞地說：“有了。”
沈天漫臉色唰地一白。
碩大的眼淚一顆顆墜落。
他有女朋友了。
她本來想，如果他沒有女朋友，她就自薦一下，也沒什麽的。
耳聾也沒關系。
她們距離遠可以發短信。聽不見聲音，可以視頻。
等到要讀研究生，她可以來帝都，或者他也可以回滬城，他們可以再商量。
知道他突發性耳聾，她甚至幻想他的冷漠拒絕是為了她好。
可他......有女朋友了......
也是，江煥這麽優秀，哪怕聽力有障礙，也少有女孩子能抵擋得了。
高中是沒法戀愛，可到了大學裏……
聽李夢瑤說男生都是有生理需求的，說她放江煥去帝都上學肯定會失去他的。
果然，是真的。
沈天漫心頭晦澀難耐，垂下眼，“哦......那恭喜你......”
她想說，她不會給他造成困擾的。但僅存的一點點尊嚴讓她說不出口。
這話說出來，讓人家女朋友聽到，大概會覺得她是綠茶。
可她是確實不會給他們造成困擾，會克制住自己。
她吸回眼淚，笑著跟他說：“這兩天下雨，我買了後天的車票，本來想借宿一晚，但忽然想起來你要是有女朋友就不方便了。所以，找你確認一下。”
她剛到，但她得離開了。
江煥註視著她沈默。
想借宿，所以砸他車追他？
這借口拙劣得沒人相信，江煥卻只能相信。
沈天漫跟他禮貌友好地道別：“如果不方便跟我聯系，不用連李哲他們也不搭理。李哲他們都氣壞了。我走了。”
她轉身，江煥倏地扣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說：“你住我家。音影室的隔音效果很好，也沒有窗。”
沈天漫斬釘截鐵地說：“不了。你女朋友會誤會的。”
沈天漫抽手。
江煥說：“我回學校。”
沈天漫還是禮貌地道別，“我住酒店，拉好窗簾關好窗問題不大。”
江煥表情嚴肅，咬音微重，甚至有幾分咬牙切齒，“沈天漫，你……”
沈天漫心頭一跳，心臟像是被刀子絞了，臉上禮貌的笑也掛不住了。
“江煥！”她揚聲截住他可能會說出的傷人的話。
她身體顫抖著，眼淚如開了的水龍頭，狂流不止，深吸口氣，語氣平靜又決絕，“江煥。我一刻都不想待在你的地方，你不懂嗎？”
江煥瞳孔猛烈一縮，怔住。
沈天漫說出這樣傷人的話，心裏也很難過，難過他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。
三年有愛的同桌情，居然會這麽互相傷害。
可她已經卑微到地底下了，再被他罵她真的受不了。
想到他突發性耳聾，傷害他又很不舍，沈天漫眼淚撲簌簌地流，哽咽道：“我知道我錯了。聯系不上你我就該知道你有女朋友了。我不該不看天氣預報就跑出來找你，我不該給你添麻煩。我不該那麽不自愛。我不該一聽你耳聾就幻想你有苦衷是為我好又跟你回家。”
“我真沒事。打雷了我可以躲酒店衛生間裏。一般套房的衛生間，打開蓮蓬......”
聽不見什麽聲音的......
她很有經驗的......
沈天漫的聲音戛然而止，因為她被江煥緊緊地抱住了。
沈天漫反應過來之後，使勁掙紮。
但江煥緊緊地抱住沒松手。
她剛收住的情緒忽然就崩了，“江煥，你別抱我行嗎？別一邊是別人男朋友一邊關心我行嗎？”
江煥緊緊地抱住她，哽咽道：“對不起。我撒謊了。沒有，沒有女朋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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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心！”江煥嘶聲道。
“啊！”
可是，已經來不及了。
嘭的一聲，沈天漫摔倒在地，手中的飯菜哐啷灑了一地，現場狼狽至極。
少年急急忙忙道歉，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我爸讓我給爺爺打飯，結果我路上堵車了，這時候才到。我爺爺餓了，把我爸罵個半死！你......”
好漂亮......
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沈天漫摔得尾椎骨疼，但心裏更疼，她的註意力全在向這邊跑來的江煥身上。
淩亂又沈重的腳步聲紛至沓來，越來越近。
這樣狼狽地摔倒，無疑又給人惹麻煩了。
這時候，身邊的少年說：“撞疼了嗎？能起來嗎？你點的這些菜我重新幫你打一份。再送你回病房吧？”
他試圖握住她的小臂攙扶她起來。
沈天漫小臂一收，拒絕他的攙扶。
她忍著疼痛起身，就是身上都被灑了湯汁，褲子上都是，狼狽不堪。
湯還很燙。
隔了層布剛才還像焦灼一樣疼痛。
少年接連道歉，“對不起，你住哪床？怎麽自己下來打飯？”
沈天漫不想打飯了，只想迅速上去換衣服，“麻煩您剛才的菜幫我打一份，送到住院樓5樓11床。謝謝。”
沈天漫一瘸一拐地迅速逃離。
江煥從身後追上來。
沈天漫忽然停住腳步。
江煥也在她一步之遙停住腳步。
他微微頓了一下，剛想上前......
“別跟著我！”
沈天漫聲音嚴厲地說。
“不用麻煩你。我自己可以回去。”
沈天漫眼裏蓄滿淚水，倔強地擡腳離開。
江煥心臟像是被絞碎了，疼痛從心頭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江煥沒聽她的，遠遠的，悄悄的跟著。
看見她的背影進了病房，過一會兒，又看見撞倒她的少年來到了她的病房前。
沈天漫出來取飯，好像在跟人道謝，兩人簡短地聊了一會，少年表情遺憾地離開。
沈天漫進屋吃飯。
過了挺久，沈天漫穿著輕便的薄款毛衣和淺色牛仔褲，背了個包走了出來。
她要出院了？
他低頭看手機裏的天氣預報，晚上還有雷陣雨，今天的雷陣雨斷斷續續的。
她得確保下午能回到家，確保雷陣雨不提前才行。
他很想知道她是準備住酒店，還是準備下午就坐上車走。
可是，如果在高鐵上昏厥了怎麽辦？
以前她不會昏厥，這次怎麽昏厥了？
他都沒有關心她的身體。一種撕裂的痛楚吞噬了他，他眼眶已然紅了。
他不知道她買的哪一班車，甚至沒辦法跟她坐同一班車......
他克制不住自己了，走到她面前擋住她的腳步。
沈天漫瞟了他一眼就立刻轉身，往反方向走。
眼神冷漠又抗拒。
江煥心臟像是被鐵錘重重一擊，鈍痛難耐，五臟六腑像是被錘爛了。
“你今天住酒店去。”
“晚上還會下雷陣雨，萬一又提前。”
他揚聲道。
沈天漫離開得果決，沒有任何停留。
她走進電梯，電梯門闔上的那瞬間，拐角處高大的身影轟然倒塌。
可惜她沒看見。
沈天漫也知道晚上又會下雷陣雨，這兩天都會很頻繁，按照今天上午這樣猝不及防的架勢，她如今不適合回滬城。
後天天氣預報是晴天。
那就索性買張後天的票回去。
沈天漫低頭看了眼附近的酒店，最近的1公裏不到就有。她定了酒店的房間，導航往那兒走。
正看手機，忽然帝都的一串陌生號碼響起來。
她心頭一跳。
她在帝都不認識別人......
她嘴唇微撅，在電話鈴聲響到快要自動停下時，狠心地摁掉。
一摁掉，眼淚就撲簌簌地流。
可她的真心與尊嚴不能讓人隨便踐踏。
江煥連她生病都保持沈默，那肯定是有女朋友了。要麽他知道她心裏是喜歡他的，要麽有什麽高中的流言傳到他女朋友耳朵裏。反正他看起來不想跟她有瓜葛。
她認為其實沒有必要，就算他有女朋友了，跟她說清楚，她還是能理智地跟他保持距離。
但他大概誤以為她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。
再喜歡也不會的。
她來，只是要個答案。
答案有了，她會死心的。
再喜歡也不會死纏爛打。
這時，手機裏發來一條短信。
【我是剛才醫院的護士。我想還是跟你說一聲，你男朋友在醫院昏倒了。】
沈天漫被驚得神情怔怔。
反應過來之後，又立刻撥打了剛才那個護士的電話，“他怎麽了？”
護士說：“他有突發性耳聾，本來就很容易暈，再加上可能也沒吃飯，低血糖。”
沈天漫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。
突發性耳聾？
江煥？
他怎麽會突發性耳聾？
她忽然想起昨晚跟他上出租車時，司機怪異的眼神。
她心臟緊緊一縮。
江煥，神思敏捷的江煥何時這麽遲鈍過？
他真的有聽力障礙了。
但他回家後，明顯沒有那麽遲鈍了，能聽見她說話，是戴了助聽器？
她忍不住眼裏瞬間蓄滿淚。
她腳跟一旋，立刻往回趕。
沈天漫焦急地問道：“他現在在哪兒？”
護士說：“剛走。醒了就離開了。”
沈天漫心中一急，擔心他已經離開醫院。
她往醫院大門口趕，又怕他走的是另外的門。
她正焦急得不知所措，江煥就出現在她的視線裏。
他打了輛車，正彎身進車。
沈天漫心頭一急，立刻追上去。
但車子已經啟動，她打車也來不及了。
她追著跑了幾步，眼看車子要路過一個綠燈，而輪到她就肯定是紅燈了，她就再也追不上了。
“江煥！！！”
“江煥！！！”
他聽不見。
在車裏可能更聽不見。
她撿起邊上的一塊石頭，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努力丟到那輛車玻璃上。
嘭的一聲巨響。
車倏地停下。
明顯感受到司機怒意的那種。
冷靜下來的沈天漫肩膀一縮，知道自己惹事了。
一個高大威猛的大爺怒氣沖沖的下車，“有病啊？！！玻璃窗咋壞了怎麽辦？”
“精神科跑出來的吧？！”
這時，江煥立刻下車，跑到沈天漫身前擋住。
“抱歉。”
沈天漫心神微晃地註視著他的背影，這才發現，他的衣服都是濕的。
她心裏暗痛。
剛才的雷陣雨也把他淋濕了？
“是我惹她生氣了，我賠。”江煥從皮夾裏掏了一千塊錢出來，把錢塞給司機。
司機拿了錢，消氣了，“你劈腿了？那算了，算我倒黴。不能怪這小姑娘。”
沈天漫：“......”
江煥：“......”
司機：“那還走不走啊？”
沈天漫先走上前，打開車門，“走。海禦別墅。”
車內一路寂靜。
到了海禦別墅。
江煥的媽媽已經出門工作了。
沒人在家。
江煥換了衣服下樓，就見沈天漫站在樓梯口，見他下來，已經淚眼朦朧。
江煥心頭一縮，他不大確定她為什麽會忽然來追車，又為什麽忽然砸車，又為什麽忽然跟他回家，但心中隱約有種猜測讓他心跳在胸腔瘋狂亂蹦。
他身側的拳微微收緊，衛衣下的小臂緊繃。
她註視著他，眼淚浸濕了她像刷子般的睫毛，桃花眼氤氳著水汽，勾人又脆弱。
是他昨夜閉上眼就會想起的眼睛。
而後，痛到徹夜難眠。
沈天漫擡眼看著他，這次，沒有再避開他的眼神，認真地問：“江煥，你有女朋友嗎？”
江煥眼睫一顫，瞳孔微縮。
沈天漫也不催他，靜靜地註視這他，好像如果他說他有，她眼眶裏蓄著的眼淚就會立刻掉下來。
江煥滾了滾喉結，聲音暗啞地說：“有了。”
沈天漫臉色唰地一白。
碩大的眼淚一顆顆墜落。
他有女朋友了。
她本來想，如果他沒有女朋友，她就自薦一下，也沒什麽的。
耳聾也沒關系。
她們距離遠可以發短信。聽不見聲音，可以視頻。
等到要讀研究生，她可以來帝都，或者他也可以回滬城，他們可以再商量。
知道他突發性耳聾，她甚至幻想他的冷漠拒絕是為了她好。
可他......有女朋友了......
也是，江煥這麽優秀，哪怕聽力有障礙，也少有女孩子能抵擋得了。
高中是沒法戀愛，可到了大學裏……
聽李夢瑤說男生都是有生理需求的，說她放江煥去帝都上學肯定會失去他的。
果然，是真的。
沈天漫心頭晦澀難耐，垂下眼，“哦......那恭喜你......”
她想說，她不會給他造成困擾的。但僅存的一點點尊嚴讓她說不出口。
這話說出來，讓人家女朋友聽到，大概會覺得她是綠茶。
可她是確實不會給他們造成困擾，會克制住自己。
她吸回眼淚，笑著跟他說：“這兩天下雨，我買了後天的車票，本來想借宿一晚，但忽然想起來你要是有女朋友就不方便了。所以，找你確認一下。”
她剛到，但她得離開了。
江煥註視著她沈默。
想借宿，所以砸他車追他？
這借口拙劣得沒人相信，江煥卻只能相信。
沈天漫跟他禮貌友好地道別：“如果不方便跟我聯系，不用連李哲他們也不搭理。李哲他們都氣壞了。我走了。”
她轉身，江煥倏地扣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說：“你住我家。音影室的隔音效果很好，也沒有窗。”
沈天漫斬釘截鐵地說：“不了。你女朋友會誤會的。”
沈天漫抽手。
江煥說：“我回學校。”
沈天漫還是禮貌地道別，“我住酒店，拉好窗簾關好窗問題不大。”
江煥表情嚴肅，咬音微重，甚至有幾分咬牙切齒，“沈天漫，你……”
沈天漫心頭一跳，心臟像是被刀子絞了，臉上禮貌的笑也掛不住了。
“江煥！”她揚聲截住他可能會說出的傷人的話。
她身體顫抖著，眼淚如開了的水龍頭，狂流不止，深吸口氣，語氣平靜又決絕，“江煥。我一刻都不想待在你的地方，你不懂嗎？”
江煥瞳孔猛烈一縮，怔住。
沈天漫說出這樣傷人的話，心裏也很難過，難過他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。
三年有愛的同桌情，居然會這麽互相傷害。
可她已經卑微到地底下了，再被他罵她真的受不了。
想到他突發性耳聾，傷害他又很不舍，沈天漫眼淚撲簌簌地流，哽咽道：“我知道我錯了。聯系不上你我就該知道你有女朋友了。我不該不看天氣預報就跑出來找你，我不該給你添麻煩。我不該那麽不自愛。我不該一聽你耳聾就幻想你有苦衷是為我好又跟你回家。”
“我真沒事。打雷了我可以躲酒店衛生間裏。一般套房的衛生間，打開蓮蓬......”
聽不見什麽聲音的......
她很有經驗的......
沈天漫的聲音戛然而止，因為她被江煥緊緊地抱住了。
沈天漫反應過來之後，使勁掙紮。
但江煥緊緊地抱住沒松手。
她剛收住的情緒忽然就崩了，“江煥，你別抱我行嗎？別一邊是別人男朋友一邊關心我行嗎？”
江煥緊緊地抱住她，哽咽道：“對不起。我撒謊了。沒有，沒有女朋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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